沿袭着夏的热闹,九月还是闷热的季节,偶尔的清爽之风也不足以散去暑热。时光荏苒,三个月前的他们还在考场奋笔疾书,如今却穿过了十八岁的躯壳,穿过了高三艰难的岁月。他们怀着对前途的希望,出现在了这所大学的校门前,他们的眼眸里是满满的向往,像从西沉的夕阳里走向晨曦的光线中。
然而有一个人却郁郁寡欢,或者说是两眼放空,略带傲慢,似乎一切与他无关。他叫马三,顾名思义是家中的老三。马三梳着光溜溜的小分头,棕黑的头发像顶帽子似得倒扣在头上。他的脑门特别宽,他的父亲常常说:“脑门宽,就是聪明,能给村里人争气!”马三还有双特大的眼睛,但很少有人敢与他对视,他的眼神很犀利,正因如此,多了几分老成和沧桑。
前来报道的新生大都大包小包,有父母陪同。唯独马三例外,只身一人拎着一只不大的行李箱,那只箱子大概已使用了很久,箱身上的几处擦坏及其显眼。他就这样,在校门口张望着,突然大眼睛闪烁了一下,迎面走来了一个矮小,微微发福的中年男人。那男人皮肤黝黑,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颊上流下,只见他在马三的耳边说了几句,又往他的口袋里塞着什么东西便转身离开了。一直目送到那男人走远,马三才转身向报道出走去。报道过程很顺利,并且在热心学长的带领下马三很快找到了他的宿舍。由于所有的用品的钱都包含在学费内,由学校负责,马三不必再去另购,在一小时内,他整理好了自己的内务。终于有时间慢慢环顾这个他即将入住四年的宿舍了,宿舍不大,但对马三来说已是很满足了。他是幸运的被分配到到了四人间。但,上天总会这么眷顾他么?马三在心里问自己。手不禁摸了摸刚才父亲塞在他口袋里的钱。他明白这是父亲刚刚向打工工地的老板预支的。他的心里不是滋味,他暗暗发誓要用成绩回报努力为他前途付出的家人。这时,宿舍其他人陆续进来,他们热情的向马三打招呼,马三一一应答,对他来说,大学就像是个小小的社会,处理好人际关系对今后是有帮助的。
时间就这样不缓不慢的走着,距离开学已有了大半个月了,马三与舍友不好不坏的相处了下来,从开始的陌生到如今慢慢磨合,在差不多了解了彼此脾性后,也会偶尔开开玩笑。其中一个叫林远的男生是他们中最活跃的。独独马三与他刻刻保持距离。林远家有钱,典型的富二代,但他对人真诚,对马三更无轻视之意,可马三的自卑使他的内心抗拒起林远。林远对于马三的疏远,倒也不介意,依旧笑呵呵。如是,到了九月末的某天,气温不见消减,阳光也还似报道那天扎眼,可一切似乎有了不同,马三被林远好说歹说拉进了校篮球队,今天是他们学院与另一学院的比赛。马三虽只是候补,但显然已进入了备战状态,他很紧张,只盼望场上的主力们不要出任何岔子。林远作为主力上场前还和他开玩笑的说:“真希望我能受伤,然后你就可以代替我上场了!”马三对他这种无理的想法只能苦笑一番。但他瞒不过自己的内心,他是希望自己能够上场打球的,虽他只是个候补,但为了这次比赛,又有谁知道,多少个晚上在球场上苦练?说实话,他是羡慕林远的,羡慕他如阳光的微笑,羡慕他极好的家室,羡慕他能够无顾忌的展示 自己的才能……所以当他回过神来,看着在抢球时被多少无意推倒在地的林远时,他的内心有那么一瞬是雀跃的,他明白上天总是眷顾他的,是时候该他上场了。但他同时为自己的自私想法感到羞愧。有谁知道,在所有人都关心林远伤势的时候,他的心理斗争有多么强烈?不违他愿,林远被送去医务室后,他这个替补上场了。比赛很顺利,他们对不负众望赢得桂冠。
赛后,为了庆祝此次比赛的胜利,他们队打算去外面庆祝一下。他们邀请马三参加,马三以回宿舍照顾林远为由拒绝了。队友们纷纷赞叹他和林远的友谊。马三也不与他们多说,彼此唏嘘几句,很快告别他们。来到宿舍门口,见门虚掩,正要推门进去,却意外发现有个陌生的背影站在林远的床铺旁,马三记得这个人,是刚刚把林远推到的,他猜想可能是向林远道歉来的。正犹豫要不要进去时,那个人说话了:“如果告诉你那个舍友,是你叫我把你推到的,你说他会怎么样?”后面的话马三没有听到了,他的脑海里一直反复倒带刚那个人说的那句话。他不相信这是林远故意放给他的机会,他着实懵了,甚至不知道以后该如何面对林远。那时,他多么希望他能和队友们去庆祝胜利,就不会听到这段对话了。可是,他错了,他不知道的还有很多。他不知道,某个夜晚自己苦练球的时候被刚巧经过的林远看见,善良的林远看出了马三对篮球的热爱,但明白他的自卑导致不敢表现自己,所以才想了这个策略出来。
待马三调整好心态回到宿舍,那个人已经走了,在床上躺着的林远看见马三进来,微笑得对他说:“你看吧,哥们!我就是预言帝!”马三也笑着回应他:“是呀,不过好在我们队赢了。”彼此心知肚明,却又不点穿,他们微笑的看着对方,窗外的阳光也仿佛更加明亮了。
马三闭塞的心被九月的阳光冲淡,被这个阳光大男孩的真诚和热心打动。上天真的很眷顾他。